仙女出没的九畹溪

   2012-11-17 5260

      湖北秭归九畹溪是仙女出没的地方,因它是由饱含长江三峡灵气的苍翠山泉一缕缕汇聚而成,又因它的周围徘徊着屈原的遗迹。

      现今的人们,可以乘坐橡皮艇顺着湍急的九畹溪水,一直到仙女站立的山岩下,去体味溪水流淌的心路。具有灵性的溪水会使人感悟一种生命从小到大、从稚嫩走向成熟的过程。

      如果不漂流,九畹溪会给你另一种滋味。

      沿着与溪水若即若离的公路,蜿蜒向西,会来到山峦嵽嵲的绿荫之下,四周静静的,空气似滤过一般清甜。天气是那样晴好,明黄的阳光映在淙淙作响的溪水上,仿佛是那金灿灿的颜色带给小溪金属般的声响。

      天是轻柔的蓝,淡淡的,不忍抢了绿色的夺目,青山绿树,一层层深了去,到远处,便是如墨的黛绿了。

      在绿色的包裹之中,路便成了一匹洁静的白纱,从山顶上飘下来,又长长地伸向前方的峡谷里。站在路上,很久碰不到一个路人,只有大大小小的汽车匆匆掠过。正在那时,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两把移动的花伞,一把深蓝底子起着白花,一把红底衬着咖啡色的格子,一个背着背篓的男人和一个挎着包袱的女人稳稳当当地走来。

      走到跟前打过招呼,才知道这是一对年过七旬的夫妇。

      老人身手的矫健和透着红晕的肤色,让人十分惊讶。我问他们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,老人指了指身后层层叠叠的高山,说是一大早从那山上走下来的,背着自产的芝麻,到前面的榨房里去换些香油。顺着老人的手,我好不容易才弄清那醉远醉高的山顶,才是老人的家。在我们的视线里,那是一片模糊的云遮雾罩,离着少说也得有三四十里山路。

      老人说确实是山高坡陡,到山下打工的幺儿请都请不回去,就是过中秋也不愿意回家吃团圆饭,说是吃饱了走,累。

      老人无可奈何地笑,又说山上的人其实住得不多了,政府号召退耕还林,动员住高山上的人投亲靠友搬到低山去,他们那个村的人户已搬得差不多,于是山上的树也起来了,原来几乎绝迹的野生动物,比如野猪野麂野兔子开始成群结队,弄得庄稼也不好种了。可他们还是一直舍不得走,家里喂了牛羊,一年杀两头肥猪,熏好的腊肉四季都吃不完,还有十几只鸡,下的鸡蛋没人吃。如果搬到别处,一时半载怎么搞得惯?

      他们抱怨着,但却是一派快乐的口气。说总归还是要搬的,他们有四儿一女,投靠谁都行。老人与我们毫不生分地拉着家常,如果不是怕误了他们的行程,催着他们赶路,老人还会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下去。

      九畹溪的人自古以来好客热情,家家如此。据说过去沿溪是一条通商的大道,过往的行者走得乏了,就近找一户人家,主人会管吃管住,分文不取。太阳升得高些的时候,我们感觉到了口渴,下车随意走进一家院坝,叫一声,主人家,讨口水喝哟!正在吃中饭的主人慌忙站了起来,一边拖椅子让座,一边连声叫泡茶泡茶。

      片刻功夫,女主人便将香酽的茶水送到了手里,主客围坐一堂,谈天说地,歇得够了说声告辞,主人笑脸相送,照礼还作些客气的挽留,醉终也没问过我们这些陌生人的来去。

      仙女岩下是漂流的游客上岸的地方,我们又去到那里小坐。就在前些天,河水随着三峡大坝的蓄水而日渐上涨,没有客人的时候,临河的酒楼老板娘手撑下颏,一个劲地看着那变了模样的九畹溪发呆。那老板娘长得珠圆玉润,扎一把黑油油的马尾辫,额前别着两个小星星的发卡,丝毫看不出是育过两个孩子的母亲,她的酒楼居高临下,看得满眼好风景,又有一排可躺可坐的楠竹凉椅,坐上去任九畹溪的风悠悠拂过,周身通泰。

      这一带的年轻人其实见多识广,许多人都到外面打过工,北京、深圳、青岛、大连,近处的武汉宜昌就更不用说了,常来常往的。而这老板娘自己没有出去,却嫁了一个外来的男人。丈夫是四川丰都人,世代打鱼为生,自己驾一条机动船在川江上来来往往,也常到九畹溪来打鱼,一来二去的,这对年轻人便相识并结成了夫妻,丈夫也就入乡随俗,算是在九畹溪“上门”落了户。

      老板娘说丈夫是打鱼的高手,在她家吃的鱼敢保证是醉鲜的,她丈夫在河里放着一条船,把捕来的鱼就养在了河里,来了客人,让请来的厨子骑上摩托,两分钟就从河里把活鱼提回来了。

      那天下午,我们就在她的酒楼吃了晚饭,鱼是鲇鱼,如果在城里的餐馆会价格不菲。厨子手快,一会儿功夫做成了一个火锅,依了川江上的口味,放了重重的麻辣,经火一煮,又烫又鲜,吃得满桌人呲牙咧嘴,却是舍不得丢下筷子。

      我半真半假地同老板娘商量,说如果往她家引来一批长期的客人,比如写书的,她是否欢迎?

      漂亮的老板娘认真地思忖着,说那当然,不过得跟我那一个商量商量。但那一个——她的丈夫迟迟没有回来,他总是一天到晚忙着,河上河下的,除了打鱼,还到秭归县城里联系点生意,把自己打来的鱼销出去。我说那好,等你们商量好了,给我打个电话。

      她抿了抿嘴,憨憨地点头。那样子让人更觉喜欢。

      我就想,这女子其实是幸福的。还有那对年过七旬的老人和沏给我们香茶的农妇,日子里也都是常有惬意的。

      于是我又想,其实人生有很多种活法,如果可能,在这九畹溪边有一间小屋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沐浴清风雨露,品尝自然瓜果,寄情于山水之间,做一个普通而又散淡的人,未必不是人生的乐事。(叶梅 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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